
“如果回到18年前,你會做這個農業(yè)項目嗎?”我問馬文。在對話中我感覺出他的無奈,而且我沒猜錯,他回答得很干脆:“如果回到18年前,假如我懂的話,打死我都不會搞農業(yè)。”
馬文做過很多行業(yè),餐飲、桑拿、歌舞廳……也許是厭倦了迎來送往的生活,就想找一個相對安靜的行業(yè),剛好他的一位學園藝的高中同學從日本研修回來,帶來了日本的品種和技術,這就“糊里糊涂”地干上農業(yè)了,一晃就是18年。
“不光是當年的我,包括現在很多人都是無知者無畏進來的,以為農業(yè)很簡單。”馬文比擬道:“農業(yè)就像去森林旅游,從外面看風景很美,但一旦生活在里面,你就會發(fā)現到處是毒蛇猛獸,到處是風險。而且農業(yè)很好忽悠人,哪怕已經入行好幾年的種植者,我也能把他忽悠過來。”
“你就跟他講這個品種賣什么價格,多少產量,他一算這個效益不得了。”我笑著說。這個套路我很熟悉,在我介紹過的很多品種中,無論我怎么強調一個新品種的缺陷,大家往往充耳不聞,記住的只是30元/斤、198元/串的價格以及“五畝換大奔”等標桿效益。
馬文點頭道:“我8個梨賣100元,而且是不講價的。但是我前期一直是虧的,直到這幾年才實現盈虧平衡。而且我賣的不是產品,是我的人品。剛開始我的銷售也很難,是經過這么多年的積累,大家覺得我這個人有誠信,口碑比較好,才來買我的梨。”
“哪怕你有好的理念,好的銷售,好的技術,你執(zhí)行下去也很困難的。你看我這里最大的工人83歲,從2002年一直干到現在。從事的勞動力90%都不識字,發(fā)工資都按個手印,你說怎么去管理?”
“還有,大家嘴上說重視技術,其實哪個把技術當回事啊,很少很少的。”馬文繼續(xù)吐槽道:“為什么我這么敬重藺老師,因為我吃過沒技術的苦頭。而且技術需要一個長期的積累過程,不是說大學生或者博士生你就會,如果沒通過生產實踐的話,你什么都不是。”
那天“蘇翠1號”的選育者藺經和種草莓的劉博士(劉東華)都在,馬文當著他們的面說。
“農業(yè)的核心就是技術,有了技術不一定掙錢,但沒有技術肯定不掙錢。但現在有的老師也會忽悠。我遇到過國內的頂級專家,他說幫我搞成全國第一流的果園。只要說幫我搞第一的,我肯定敬而遠之。”馬文接著說:
“特別是專家說的什么規(guī)模化、標準化這些概念都是害人不淺。農業(yè)的經濟地位決定了農業(yè)的盈利能力,所以大家想在農業(yè)中撈快錢、撈大錢,十有八九死路一條。”
雖然我聽過很多果園主的吐槽,但馬文這一通從思想到產業(yè)本質、從技術難度到勞動力瓶頸的系統化槽點還是讓我聽得有點心驚肉跳。驚魂未定之際,我問藺經:“你在江蘇省肯定見過一些能掙錢的果園,你覺得果園要掙錢需要具備哪些要素?”
“首先要控制規(guī)模。”藺經說:“凡是找我咨詢的,我的建議都是規(guī)模不超過100畝,我可以幫你賺錢;超過100畝,虧了錢不能找我。這不是1畝賺1萬元,10畝賺10萬元,100畝就賺100萬元的概念。賬不是這么算的。”
“控制規(guī)模基于現實中的各種原因,比如勞動力成本的制約,技術實施的難度。農業(yè)不像工廠一樣一培訓就能上崗,不是這個概念,農民的培訓是最難的。”藺經還以江蘇泰興燁佳梨園為例算了一筆賬:“禮盒裝100元/盒,不講價,慕名而來的人就把100畝的梨消化掉了;100畝以外的就靠渠道商來拉。今年雖然產量上來了,但總銷售額和去年持平,實際上是不是還虧了。所以規(guī)模一定要控制,像竇永敏那種模式在蘇南包括江浙滬都是最好的模式。”
竇永敏的梨園我去過幾趟,也是日本品種、日本模式,實際生產面積30畝,年產值穩(wěn)定在40~50萬元之間,超過他從事農業(yè)的效益目標——達到公務員的工資水平。
“如果竇永敏現在開始種梨,還是按照他的模式和規(guī)模,能不能掙錢?”我繼續(xù)問道。
“能掙錢。”藺經應道:“因為他走的不是市場,他靠他的品牌效益就銷掉了。”
理由是基于眼下高漲的生產成本,一個從業(yè)者從小白成長到像竇永敏、馬文這樣的種植匠人所需的代價要高得多,所以像陶煜東這樣沒有父輩積累的年輕人進入這個行業(yè),我覺得是一種錯誤的選擇。包括一直在坑外徘徊的簡農(王桂濤),我的內心其實是反對的。
馬文對這兩位年輕人也很熟悉,他分析道:“陶煜東本來做事也比較踏實,但現在想和政府結合在一起,想當陶老師,我怕到時候會飄起來,這是很危險的。這么多年來政府給我的榮譽很多,但是你一定要保持清醒的頭腦,不要把自己套進去,進去你玩不起的。”
“除非你本身就有官方背景,就是官二代。”我非常贊同馬文“若即若離”的相處態(tài)度。
“那你不要搞農業(yè)了,你有這個背景你隨便搞什么行業(yè)都比搞農業(yè)好。”馬文直言道:“對我們這些人來說,如果你在這方面牽涉太多的精力,你就沉不下心來,最后把本丟掉了。”
“目前我建議他不要跳,他的積累還不夠。”馬文說:“王桂濤的腦子靈活,跑得也多,就怕想法太多,沉不下心。人家說最怕德不配位,你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。剛才藺老師說100畝,我覺得我最合適的面積是30畝。如果到100畝,不僅有風險,也會比較累,就不是我生活的本意了。”
站在山頂房子的平臺上,四周綠樹成蔭,遠處波光粼粼,那是江蘇省水質最好的天然湖泊——固城湖,一個盛產大閘蟹的地方。山清水秀,物華天寶,倒是個養(yǎng)老的老地方。
“你聽了有什么體會?”最后我問吳紅俊。他不光廚藝出眾,還是一位新品種的愛好者,100畝的果園收集了上百個品種,梨、桃、獼猴桃、火龍果、柑橘應有盡有,光桃子就有22個品種,一副“百果園”的景象。
“因為我那邊是旅游區(qū),人流不斷,就想著品種一定要多,我每個品種只種二三十株,這樣銷售就沒有壓力。”吳紅俊解釋道。
“我當年就是這么走過來的,也想著四季有果,什么品種都玩過,后來全部砍了。”馬文忠告道:“農業(yè)不適合做加法,要做減法。”
“接下來會保留哪些品種?”我再問吳紅俊。我是特意帶他過來了,希望他能從前輩的感悟中獲得啟發(fā)。吳紅俊說:“接下來我的重點是火龍果和獼猴桃,這兩個盈利是沒有問題的,其他品種都是附帶的,朋友來嘗嘗,但桃子也有一些品種的甜度、風味是比較好的……”
聽這口吻,他還是舍不得這么多“好品種”,我不禁感嘆道:“前人走過的坑,后人還得前赴后繼重新走一遍。”
“你要站在我們這些人的肩膀上,而不是沿著我們的老路重新走一遍。”馬文笑著對吳紅俊說。
“如果讓你重新建園,比如50畝或者30畝,你會選擇什么品種?”我忽然好奇地問馬文。
“草莓、梨和日本甜柿。”馬文應道:“梨我會選擇‘蘇翠1號’和‘翠冠’,這兩個品種在銷售上不存在任何問題,再加一小部分的‘豐水’。也會種些‘幸水’,這個跟市場無關,是我對它的偏愛。”
我細想一下,這份偏愛其實跟吳紅俊的博愛并無本質區(qū)別。
所以,農業(yè)上的每一個坑,都得自己跳了才酸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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